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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四 医院真相 (第2/2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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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又朵说:“我父亲太好了,最近我在给我父亲写传记,所以想了解他真正的死因,您能告诉我,我父亲离开医院的真相吗?”

张医生沉默了,余又朵没有打扰。

几乎停了一分钟,张医生开口了,说:“这样吧,等我下班,十一点半下班,再说!现在我要上班。”张医生表情很复杂。

“好,好,我等你!”余又朵说。

余又朵出了门诊室,有些兴奋地告诉爱人:“就是她。”

“她怎么说?”

“她说等她下班再说。”

余又朵不住对着爱人唠叨:“你说她会说真话吗?真相到底是什么?”

爱人安扶她:“你不要紧张,等会儿不就知道了吗?其实你不是已经做了判断了吗?只是你一定要证实。”

“嗯,不知道张医生在考虑什么?我觉得她记得这个事,我都没有说三十年,她一口说出三十年,好奇怪?”

“哦?”

余又朵说:“她还说:‘你们怎么到现在才……’,后面的话她吞下来了,言下之意我们早就应该找医院了呀!”

“按常理,当年确实应该找一下医院。”

“是呀,可是能怪谁呢?”余又朵痛心地说。

“你也不要太纠结,我劝你搞清楚真相后,能维权那更好,真的不行,也不要太上心,我想你爸爸也不愿意看见这样的结果。”李仁木安慰她。

“我知道。”

余又朵一直盯着门诊室的门,十一点半到了,张医生依旧没有出门诊室,余又朵有点着急。过了十二点,张医生才出来,余又朵赶紧迎上去。张医生看见余又朵身边的男人,问余又朵:“他是谁?”

“我爱人。”

“哦,你们一起过来?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你们跟我来。”张医生说。

“我们请你出去吃饭吧!”余又朵热情地说。

张医生客气地拒绝了:“不用客气,我们有工作餐,我们就谈一会,我还要休息。”

“这样呀,那我们就不勉强了。”余又朵觉得张医生不是很容易接近的人。

张医生把他们带到一个会议室,里面没有人。张医生对余又朵说:“你爱人在外面吧,你一个人进来。”

余又夫妻对看了一下,还是接受了。

会议室只有张医生与余又朵两个人,她们互相看看,一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。还是余又朵开口了:“您是好医生,因为从病历上看,那些添加的字不是您的笔迹。”

“你现在做什么?”张医生问。

“哦,忘记介绍我的身份了,我大学本科毕业后,就回团州了,现在是高中教师。我父亲当年去世时,我才上大二,给我打击很大。”

余又朵切入了父亲的话题。

张医生表情有些犹豫,然后问:“你确实不是为了追究医院责任来找我?”

余又朵肯定地说:“是的,都过了三十年了,能追究吗?”

张医生严肃地说:“我对你父亲印象太深了,很老实。有其父必有其女,我想你也不会说假话,你还是老师,我就相信你一次。不过,我把丑话说在前面,我都六十多岁了,不想陷入纠纷之中,也承受不了压力。我们今天的谈话所有内容,其他的人来问,我都不会承认,我也不会做任何证明,希望你能理解。”

“可以,我只想了解真相!作为女儿,父亲怎么死的不弄清楚,我心不安呀?”

张医生没有接余又朵的话,说:“你把手机拿出来,你的包给我看看,可以吗?我不希望你有任何录音。”ъitv

余又朵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,然后打开包让张医生看里面。张医生又盯了余又朵身上看看,余又朵穿了件t恤衫,下面是短裤。余又朵明白张医生的意思,她把口袋摸了一下,没有异物,说:“我不会带录音笔的,您放心!”

“希望你理解,我从医几十年,医患矛盾也有几次,很伤神。”

“理解!”

确定没有录音,张医生语气有些放松说:“哎,不过每次遇到、或听到医患矛盾,我都会想到你父亲,你们一家人都是好人……”

余又朵心如刀绞,但是想努力保持平静,说:“谢谢张医生,依旧记得我父亲。因为当年我妈没有文化,三个姐姐能力很弱,是有个姐夫负责处理的,没有想到女婿终究是外人,没有用心处理……至今不知道真相……”余又朵眼泪还是掉下来了。

张医生看着余又朵悲伤的表情,说:“其实,当年你们没有来找医院,医院是庆幸的,可是我的内心很沉重。”

余又朵眼睛睁大了,张医生赶紧摇摇手,说:“哦,我没有责任,医院当班的护士有责任。”

接着张医生很平静地说:

“92年,那年我记得很清楚是5月3号八点多,我正常上班,这时当班护士姓姚,来找我,告诉我,我的病人余国理早上六点多离开医院了,到现在还没有回来。病人临走时告诉姚护士,说了一句:‘我去一下单位,在医生查房前就回来。”当时,正好有人在呼叫:‘护士,水要吊完了,赶紧来。’姚护士就赶去给其他病人换水了,就把这个余国理的事忘记了。可是,交班时才想起来。

我当时知道了,姚护士确实不应该让病人离开,批评她以后不能犯这种错误。但是,病人都离开了,心想可能病人在单位耽误了。我们也都没有上心,各自忙工作了。可是你父亲一上午都没有回来,我们就紧张了。科室主任把我和当班姚护士叫来,叮嘱我们什么都不要说,就说病人自己离院的,没有打招呼,我当时心就很沉重。”

张医生停顿了一下,余又朵没有打扰。

“后来,听说你父亲意外去世了,我们都吓坏了。我冷静下来,按正常的工作流程,写了出院手续,关于出院原因我没有明写,只写‘离开病房,至今未归’。

可是殷主任找到我,说要在你父亲的病历上添加‘私自’或其他的描述有脑子不好的字,我年轻,当时就拒绝了。”

“谢谢您,您为什么要拒绝?”余又朵既充满了感激,也好奇的问。

张医生认真地说:“我的家庭和所受的教育不允许我说谎,你父亲我不了解,但是我的直觉他是很老实、善良的人。他已经很不幸了,我不可能无中生有的写那些领导想写的字。我父亲也不怎么说话,难道我父亲也脑子不好吗?我不忍心。当时殷主任软硬兼施的逼我,他还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来考虑,我还是拒绝了。那时我刚当上主治医师不到两年,后来因为这个事我被医院排挤……所以我下决心一定要离开团州医院,就考研究生走了。”

张医生没有多少情感描述,好像只是讲了过去的一段真实经历,可是痛的却是余又朵。原来与余又朵的推测基本一致,父亲确实打了招呼。是呀,父亲是普通人,怎么可能超出习惯做事?

张医生看出了余又朵痛苦,有些同情地说:“哎,当然当年医护人员紧张,护士人手也不够,出了那样的事,确实很痛心。”

余又朵什么都没有说。

张医生说:“其实,每次遇到医患矛盾,我都会想到你父亲的事……”

“谢谢您,告诉我真相!”余又朵悲伤地说。

张医生立马说:“离开这个房间,我没有见过你,过去的事我也不记得!”

“好,我知道了。谢谢您!”

“我只能说这么多,不好意思,我要吃饭了。”张医生恢复了严肃的口吻,站起来要离开,余又朵也只好离开了。

看见张医生离开后,余又朵一下子扑到爱人怀里,泣不成声。

“怎么了?”爱人问。

“和我推测的一样!”余又朵哭着说。

李仁木把余又朵紧紧抱在怀里,用手拍拍她,他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安抚爱人三十年来承受的痛苦……他想,意外与明天不知道谁先来?遭遇不测,如何做好善后工作,尤其是对逝者的尊重,以及对逝者亲人的心理安抚确实是不能忽视的问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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