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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23 章 疗伤 (第2/2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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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回没有可以点火的东西,燕小乙解下自己的披风,从她头上罩下去,谁也看不见谁的眼睛。

衣裳是他穿上去的,位置系法都烂熟于心,他很迅速解开了衣裳,自锁骨下左右分开它,褪离伤口,搓捂热了手才拿来药换上,重新包扎好,眼睛自始至终盯着天边。

只在拿下披风时去看她,首先映入眼帘是他替她拢好的不大顺滑的青丝,接着对上她抬来望他的眼,羞涩不安的,她眼眸垂下去了,脸颊红晕久久未消,为她的羞怯增加娇美。

在尴尬中,吴泠想到了使她落到如此境地的凶手,昨日杀去西凉王帐,在帐外听见他们饮酒讨论自己必死无疑,没来得及听下去,提着剑就杀进去了。

现在想起,应该听下去的,她与西凉无冤无仇,不知何处得罪,让他们下次杀手。要说得罪,她应该只得罪了庆帝,但庆国的燕小乙又来救了自己,教她一时间摸不着头脑。

难道真是无意间得罪了西凉王?吴泠头昏昏,罢了,无论如何,燕小乙救自己是真,西凉要杀自己是真,日后若有苗头再说,没有旁的消息就到此为止。

放下一件心事,她想起那些无辜被杀的仆从侍者,真是无情剑。她居然控制不住自己,一个活口都没留。

燕小乙见她捂着眼睛,一脸痛惜自悔,垂首问道:“你怎么了?”

“我为伤及无辜,感到后悔。”她气息弱且痛。

未料到她如此真诚倾吐所想,也未料到她会为此感伤,燕小乙想到她手上小小的伤口,相信了她的后悔和心软,不知如何安慰起,遂说点高兴事:“你已是天下第五位大宗师了。”

她未见骄傲欣喜,反而是释然解脱,呼出疲倦深深,脸上才有些淡淡喜色:“如此,我也算对得起师父栽培之恩。”终于不用被念叨着杀师兄了。

师父曾赞她意志坚韧天下罕见,唯独欠缺一点狠心,若有了这一样,便是天下难有敌手,可就是这点狠心,她偏偏就没有,伤及无辜,总让她内心难安。

可如今一看,她没有的,剑已经教会了她。

喜意淡去,深深的愧疚涌上来,“当牛做马,任人宰割,已是辛苦,我让他们连命也没了。”一灰心丧气,毒素便更不可抵挡,她又昏昏然不能自持,由燕小乙背了再次踏上南下之路。

她不习惯被人背着,尤其是这样的速度,让她觉得心慌,好像随时会栽倒,只得笨拙地揽紧了他的肩颈,渐渐颠着昏痛睡去。

再睁开眼已是夜晚,这回不是在荒沙,是黄土地,她背靠着树,睁眼见燕小乙在拨弄火堆,火光映在他脸上,明暗变换。

两人在沉默中吃喝东西,吴泠不重口腹之欲,更兼病痛,吃得不多,燕小乙不一样,他一闲下来就要吃点什么,如若不然,就会觉得心慌,无所依着。

吴泠侧脸去看他吃东西,挂了淡笑在脸上。她自己总是心绪平淡,因此看别人热闹,自己也高兴,尤其是白露,见她总是热情饱满,为一点小事高兴得跺脚,她也心里高兴,又羡艳。

等燕小乙看过来,她立刻回神,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太过亲密温柔,忙避开他的视线,无端的刻意慌乱,让燕小乙心中一悸。

吴泠很不习惯和他对视,一想到那天夜晚,他为她疗伤,便心中一万个不自然,碰到他的目光,便遮掩着去看别处。这回她望向了天。天际有星子划过,拖着长长的尾巴,她看着星子渐渐增多,说:

“听说对着流星许愿,就能愿望成真,”

“那你有什么愿望的话,就快许吧。”

吴泠眼中沉痛一瞬,她最想许的愿,最想再见的人,永远不会成真,永远不会见到,天荒地老,海枯石烂,都不能得偿所愿。

燕小乙见她眼中水雾渐起,很快倦怠抬手往眼上遮一遮,嘴唇翕动,轻轻浅浅的笑意:“我希望世上的人都能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,堂堂正正,幸福坦然。”

她本想说希望世上没有剥削压迫,但觉得太痴心妄想不切实际,话到嘴边转了个弯。仔细想想还是觉得大高标准。

天际流星渐密,她改了口:“罢了,我希望人能像人一样活着就好。”对着灿烂星海,密匝流星,补充道:

“不是仆从奴隶,不是部属附庸,不是牲口牛马,不是蝼蚁草芥,只是他自己,为自己活着,像人一样活着。”

燕小乙默默良久,道:“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。”他不是会痴心许愿、寄望于神明的人,此刻说起这不知何处听来的讲究。

见她神情凄然:“不要紧,不说出来也不会实现。”她头一次直视着自己的眼睛,落寞亲近地一笑:“说出来,好歹有人知道。”令他心头一颤,悸动起来,为这一瞬心灵的靠近。

忽地,她的眼神又躲开了,很不好意思,淡红了面容:“也许你会笑我痴心妄想吧。”

“不。”燕小乙否定了,随她望向天空:“只是没有希望,不敢想。”他只是顺着她的话,其实心底还是以为尊卑贵、贫富强弱,是自来之理,这天下皆是如此,岂是人力可以扭转?

“凡事不该有希望才去做,该是做了才会有希望。”她这样说着,也不由得生出勇气来,像是说给他听,也像是鼓励自己,“既然愿望无法实现,那我希望能靠近它,近一点,再近一点。”

盛极而衰,情绪攀到极点,又怅然低落,合上眼,又是倦怠模样。

燕小乙往她脸上凝望一瞬,也去看天空,流星密匝依旧。其实他也有些不安于看她,看到她,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心猿意马,和背叛不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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