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55 章 相信未来 (第2/2页)

天越来越黑，只有月亮亮堂堂。

我离家越来越远，但是更加警惕，有的人家有时会住在地里的小房子里，我脱了鞋赤着脚走。

我已经很小心了，还是不小心踩空了脚，滚到沟里去了。

听见好多人喊我，我醒过来，用力才睁开了眼。

我磕破了头，血糊住了眼睛，不知道过了过久，凝固了，粘住了眼皮。

我打量着四周，沟里长着很多树，我就拦腰挂在树上，茂密的树叶子挡住了我。

我听见上面说，“几天了，真要是掉下去了，这么高，人肯定活不成了，还找不找了？”

奶不死心，又喊了两声，才骂骂咧咧呼天抢地的走了。

我浑身疼，又饿又渴又迷糊，但我不敢动，没有声音很久之后，我才小心的下去沟底。

我走一步摔一跤，又摔了一跤，实在起不来了。

我不能死，我憋着一口气，抓出一把草塞进嘴里，又涩又苦的青草味在我嘴里散开。

草汁子从嘴角流下，浓浓的绿，眼泪从眼眶里涌出来，深深的咸

我一路走出去，庄稼里长着什么能吃的，能拿的我都拿一点，裹在衣服里抱着。

我吃庄稼，有生的，有熟的，吃果子，有甜的，有酸的，也吃草。

草不好吃。

实在没吃的，我就要饭。我从没来过这里，没人会认出我，但我也不敢放松。

有人给过我吃喝，有人给过我衣服，有人给了我一双打着补丁的鞋，有人关切的询问过我家在哪里，但我不敢说实话，我说我没有家，一直到处讨吃的。

但更多的是白眼口水，驱赶声嫌恶声，他们的拳脚没有爸的疼。

渐渐，土墙变砖墙，木门变铁门，再后来，楼越来越高，墙越来越白，四个轱辘、八个轱辘的车越来越多。

我会睁大眼睛，用很柔软的声音去求那些年轻女人，给她们跪下，我能要到很多吃的，甚至是一些钱。

但我不会用，也不敢进那些摆满食物的店。

有一次，我讨饭的时候，女人牵着的女孩子偷偷问我，我的手脚为什么好好的，抓我的人没有打我吗？

她说会有很多坏人，抓了孩子就打断手脚，让她们去讨饭，讨不到饭就会挨打，等她们长大了，就挖她们的心肝出去卖。

我不敢白天出现了，更不敢总是待在一起地方。

我总是往下一个地方流浪，不敢和人说话，能捡就捡。

下了一次雨之后，我开始头晕，脸热热的，身上也热热的，堆慢慢虚化，然后变黑了。

当我醒来的时候，身边一个老人笑呵呵地问我：“孩子，还热不热，晕不晕，你饿不饿？”

我几乎是跳了起来，缩在床角，紧紧护住我的手脚心腹。

老人说：“不要怕。”他听到孩子的肚子咕咕叫，出去端了一碗饭进来放在床边：“吃吧，快吃。”

我又饿又渴，想吞口口水，可是嘴巴干干的，喉咙都要粘住了。

但我闭着嘴，警惕地看着他，就是不吃。

我只是贪婪嗅着香味。

好香。

直到外面不断有人喊爷爷，每一声都来自不同的人。

爷爷笑呵呵地掀开帘子，吆喝道：“吃饭喽~”

有一个小女孩进来看见了我，捏着鼻子说：“你也是捡来的？好臭！”

我涨红了脸，似乎也闻到了臭味。

当我摇摇晃晃地走出去，看见那些孩子的手脚都好好的时候，我才端起碗开始吃饭。

我想，就算是挖心，也是长大以后的事了，现在先吃饱再说。

这是我第一次吃饱饭，吃饱的感觉真好。

我把钱给爷爷，算是饭钱。爷爷笑着摸我的头：“你挣了这么多钱啊？好孩子，比爷爷挣得还多。”

我有些不好意思，以前，只有我背书背得好，妈才会夸我。

想起妈，我又很难过，我想救妈和妹，可我该怎么办？

爷爷让我留在这里，我并不想吃白饭，也没想过有人会让我白吃饭。

本来我已经做好了准备，继续去要钱，可是爷爷说，挣钱是大人的事，孩子应该去读书。

爷爷捡过很多孩子，有的已经挣了钱，有几个会寄钱来，爷爷挤出一笔加上我那些凑够了学费。

那些孩子，有的给我半块橡皮，有的给我半支铅笔，还有的把爷爷奖励的新本子给我……

我想，就是有一天，要我的心，我也愿意。

我就这样去上了学。

我的语文老师很喜欢我，她知道了我的情况之后，私下给我补习，还和校长说，让我跳级。

我通过考试之后，在教师办公室里，语文老师摸着我的头，让我背首诗给其他老师听听。

我想着语文老师私下教我的诗词，却背了妈常念的。

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，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，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，用美丽的雪花写下：相信未来。

……

我之所以坚定地相信未来，是我相信未来人们的眼睛——她有拨开历史风尘的睫毛，她有看透岁月篇章的瞳孔。

不管人们对于我们腐烂的皮肉，那些迷途的惆怅，失败的苦痛，是寄予感动的热泪，深切的同情，还是给以轻蔑的微笑，辛辣的嘲讽。

……

朋友，坚定地相信未来吧，相信不屈不挠的努力，相信战胜死亡的年轻，相信未来，热爱生命。

我在老师们的赞叹声中离开办公室，在学校门口泪流满面。

我想妈和妹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