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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13 章 路 (第2/2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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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第三条呢,你们两个一无政绩民心,二无军功兵士,空有个太子、郡王的头衔,拥有的一切都是陛下所给,搞不好心腹之人都是他的卧底,别说你们两个,就是再来十个也斗不赢他。”

赢过兄弟看起来是比赢过执掌大权的君王要容易得多。

“和谈抑或合作,都需要足够的信任,可信任是虚无易变的,怀疑却明确难改,是不是这样子?”白露凝眸痴望他,声音虚虚缥缈,水泪温柔含在眼里。

她仍是柔婉着语气,却令李承乾觉得心慌,好像她离他越来越远,他想挤出个笑,却没有笑出来,忙小心翼翼去拉她的手,不知该如何解释,张了张口,只好说:“你不要说了,我去找二哥,我去找他。”

白露紧紧握他的手,热泪一颗颗滚下来,哽咽:“我明白你的身不由己,也理解你的忌惮怀疑,可是你没错,李承泽也没错,冤有头债有主,要怪就怪陛下。”

李承乾见她落泪,说出的话沉甸甸的,更生急切,抽出手立起身来,殷殷道:“你等着我,我现在就去。”语毕,转身大步离去,是他从未有过的匆忙。

“也许人心会变,但我愿用性命担保,今天李承泽说的不争,一定是真心的。”白露一面说,一面缓缓站起,走到顿住脚的李承乾跟前。

胃里作痛,她向来饮食不规律,也许影响了身体,以前只是旷饭会头晕,这两年,错过饭点都难以撑持,连带着头脑都不能好好工作了。

身心俱痛,就更显得软弱,一字一顿:“本是同根生,相煎何太急呀。”低了声音,轻轻执起他手,眉蹙春山:“好好把这一切告诉他,信他一回,啊?”

她没有苛责李承乾,说是因为他没有让陛下满意,所以才令无辜的李承泽卷入死局,庆帝敢来这一手,他定然是个自信得极其自负的人。

他对于那个未来要接手他一生心血的继承人,一定是苛刻至极的,宽仁的他会嫌懦弱,强干的他会嫌刻薄,秦皇汉武放眼前,他都能挑出各种毛病瑕疵。

他想要一个完美的太子,可是世上没有完美的人,换了是谁,他都不会满意。

这根本就是一个死局。

有这样刚愎自用、刻薄寡恩、玩弄人心的皇帝,庆国的未来只怕要风雨动荡,庆帝本人,也难逃众叛亲离的下场。

他是帝王不错,但天下终究天下人的天下,人人有私心,他注定无法掌握所有。

但一统天下这么大的事,庆国又实实在在是当今第一强国,世事难料,如果庆帝梦想成真,滔天的功绩一定会放大他的负面特质。

万一将来真有战事,白露默默下定决心,一定殊死抵抗,她一点都不想在庆帝手下过活。战豆豆尚算宽和,在北齐都够难受了,在南庆简直不忍心想。

庆帝知道他们的谈话,却不知白露所思,殿中一片寂静。

侯公公听到白露那句“身边只有一个侯公公,他也没有以色侍人的机会”,本来吃的就是心惊胆战的瓜,还猝不及防吃到自己身上,只觉要死,两股战战冷汗直流,不敢动作。

庆帝听过白露大胆的言辞,但这是第一回冲自己来,一番分析下来,觉得条理清晰,给出的建议也不错,可以说是样样都分析到了。

待听到第三条,说让两兄弟联手先对付自己,免得便宜别人的时候,他对下首轮椅上的陈萍萍笑得开怀,肯定道:“这倒也是个办法。”

语毕甚是可惜,幽幽叹惋,又像自怜,他也是无奈之举啊,“太子若有这个胆量,朕也不必费这番苦心了。”

待听到太子往淑贵妃宫中去时,他吩咐不必来报了,诚如李承乾的问题,此刻的李承泽想不想争都会说不争,暂时和解是肯定的,但也是脆弱的。

“益州王,好福气啊。”庆帝好似羡艳却实在是无所谓地一叹。

淑贵妃宫里,两兄弟面对静坐,殿内再无旁人,李承泽听他说完分析部分,渐渐疑惑,太子殿下今日怎么这般睿智起来,说得头头是道竟然十分中肯。

陈述完三条道路,李承乾就第一条向李承泽发出邀请,并以太子之位起誓永不相疑。

李承泽心说太子殿下莫不是疯了,这直球打的。话都说到这份上了,他除了答应还能说什么,难道还能把“我要争”三个字甩他脸上吗?虽然他确实是想答应。

“二哥,你是不是想说话至此处,你除了答应也不能说别的。”李承乾就算不了解自己二哥,也是在宫中长大,知道这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作此想法。

“原本我也是这么说的。”虽然不是为自己担保,但还是莫名的感动,李承乾的语气不禁更动容:“是白露,她用性命担保你此刻所言定是出自真心。”

言自口出,又在心上绕了一圈,想想还是像刚听到时那么震撼。

“本是同根生,相煎何太急,她送你我的话,只愿你我兄弟永远是兄弟。”东宫里说的话,里里外外都给二哥说透了,连那一二条走不通的理由也说得干净。

真心话说得多,说得透,便不免自我感动,生出期待,希望有了细纹的镜能复合如初。

被白露哀伤勾起一时之勇的李承乾,此刻也觉得自己来得对,他当如她所说,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,哪怕希望渺茫,也不可不试。

更何况,他们此时此刻,也还没到无可挽回的时候。

得到李承泽郑重地应允,李承乾一拱手迈着最沉稳的步伐去了,连走路也要走出认真的模样来。

李承泽坐在桌前,看着李承乾的身影一点点消失,端起桌上按礼数沏的、未饮一口的香茶,搁在唇边抿了一口,凉茶冲开肺腑,心却一点点热起来,烫人。

一句话放在心里,翻来覆去地想,还是不敢相信,平生只见过口蜜腹剑、绵里蔵针的人,不意竟有如此当面阴阳怪气耍腔调刺人,背后拿命来担保的。

她的命,她自己都做不得主,竟还好意思拿来作保?

李承泽嗤笑一声,鼻里哼出冷气来,笑她不自量力。再轻抿一口冷茶,想浇灭心里热切的火,冷热一激反使它颤颤。

悸动,细细密密,自心底起,不得遏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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